因為電影公司邀請,看了山田洋次「東京小屋」優先場。完場燈光驟亮,只能跟旁人交換一個眼神,大家一時無語,大概都說不出為了甚麼而感動。一間洋氣小屋,一個大時代,一段埋藏心底已久的秘密,不是到了誰手都能成好戲。山田洋次自道受小津安二郎影響甚深,而如同小津,山田洋次總是能在庸常中拍出不凡,「東京家族」如是,「東京小屋」亦如是。 沒有故作恢宏的大佈局,東京小屋之小,見於場景,見於故事結構(一個女人不甘寂寞,結果跟先生的同事紅杏出牆,能不小麼),見於角色身份,但依傍的那個戰火漫天的大時代,卻銘刻了一切的微小細碎。松隆子飾演的女主人時子,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夏夜,看著所愛的板倉(吉岡秀隆)吃傭人剛做出來的熱騰騰年糕,看他一口咬下,還在隱隱冒煙的鬆軟年糕欲斷未斷,拉出一條長長的年糕絲,逗得二人哈哈大笑……斷不知六十年後,年老的女傭多紀見侄兒健史(妻夫木聰)吃年糕,又想起這段當時只道是尋常的瑣事。 「東京小屋」的故事很簡單。老人多紀回憶年輕時(黑木華飾演)在平井家打工,女主人時子美麗時髦善良,事業有成的男主人平井先生勤奮顧家,雖然略為不解風情,談起打仗更見膚淺愚昧,聞見日軍攻克南京,只道:「支那戰爭快打完,兩年後東京就可辦奧運了!」但這間小屋如同亂世避風港,頭頂上紅瓦將外界的紛擾與屋裡天倫隔絕,對於剛從鄉下來的多紀尤是;老年多紀面對侄兒質疑她記憶是否可靠,一九三六年日本應已深陷支那戰事而物質匱乏,老人只道: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,我只知道當時我的日子過得很好。山田洋次借了老人的口述回憶,描述了昭和早年的東京繁華,電影有九成時間在小屋拍攝;但東京繁榮從場景之精緻可見一二:松隆子的洋氣連身衣裝,端出來待客的白瓷茶杯,窗明几淨設備新潮的廚房。 欲言又止的愛情 山田洋次擅於描繪家庭場景,尤其是那些愈親密愈悖於常理地無法宣之於口的猜疑﹑妒忌﹑不滿。時子看起來是個典型家庭主婦,照顧孩子勞心勞力,丈夫同事來訪時端茶遞水,至少能出廳堂也能持家,殷勤而謹守本份。直至丈夫下屬,任藝術家的板倉出現,時子幸福但不免落得凡庸的生活,倏地有了生機:時子因為丈夫應酬,無法共赴古典樂演奏會而少有地大發脾氣,那晚時子拿著剩下來的一張票獨赴演奏會,拿著另一張票的板倉姍姍來遲。在悠悠琴音中,時子向板倉低語:我早就知道有人會來。時子曾經抗拒破壞家庭倫理的纖弱情感,然而一切卻在黑暗的音樂廳中,隨